“老魏叔”,新疆兵團第九師一六一團退休職工魏德友,因“我為祖國守邊防”守了52年而紅遍互聯網。
10月28日,中央電視臺“時代楷模”發布廳金碧輝煌。主持人康輝向全社會隆重發布中宣部授予魏德友“時代楷模”的決定。76歲的魏德友攜妻子劉景好走上臺接受面對面的采訪,他說:“我當兵就是為了報效祖國……干到走不動為止!” 妻子則說:“我們死了,也要讓兒女們把邊境看好!”淳樸的回答,給億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一
這也是魏德友夫婦向黨和人民的真情告白。
發布會上,主持人康輝介紹:“(魏德友)秉承‘我為祖國守邊防’的堅定信念,52年如一日扎根艱苦偏遠地區巡邊,至今過著‘家住路盡頭,放牧就是巡邏’的生活,被譽為邊境線上的‘活界碑’……52年來,他巡邊20萬公里,堵截臨界數萬頭只牲畜,勸返千余臨界人員,轄區至今未發生一起涉外事件。”
當他們現場聆聽著名配音演員徐濤激情的朗誦:身先奪馬遠屯邊/甲胄羊倌五十年/戍窟孤寒荒野苦/壯懷盛熾赤心甜/悠悠萬事能融變/ 耿耿初衷不可遷/白髯邊陲千里驥/離離小草雪山蓮……激動地落下了熱淚。
當晚,他們下榻北京“兵團大廈”,躺在舒適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眠。
“俺只是做了一點小事,黨和人民卻給了這么高的榮譽!”魏德友打開了話匣。
“可不是,今年咱家喜事一樁接一樁。咱倆被請到北京來‘做客’,瞧見了小時候夢想的天安門城樓。”劉景好笑著接腔。
說著說著,魏德友的電話鈴聲響了,是臨時接管“放羊巡邊”的女兒魏萍打來的。電話里,魏萍向父親匯報一天的邊境情況,魏德友則安排她第二天的巡邊路線……
劉景好等不及地嘮叨著:“女兒為了咱倆來北京,請長假專程從山東飛到新疆接替放羊巡邊,你倒是放心了,可苦了俺閨女。”邊說邊把手機搶過來:“萍兒,天冷了要注意保暖。一個人在家千萬不要湊合,更要注意安全……”
擱下電話,魏德友還是不放心,問妻子:“俺倆出來這么久,萍兒一人在家又放羊又巡邊吃得消嗎?邊境上不會出啥事吧?”
“來之前,俺讓你一個人來,你不同意,硬要讓俺和你一起來,還說‘快50年了,第一次帶你出門見見世面。’可是,把閨女一個人撂在邊境俺,心里總不踏實。”劉景好嘟囔著。
“ 沒辦法,本想帶你回老家祭祖,可俺心里實在不放心,明天咱們還是回家吧?”魏德友與妻子商量。
二
這是魏德友夫婦結婚49年里,第一次牽手來到了北京城,看到了祖國的繁榮強大。榮耀之旅后,他們又返回到“無人區”薩爾布拉克草原,繼續護地盤、守家園。
用魏德友過世多年父親魏茂吉的話講:“守住邊境,就是守住了來之不易的好日子!”
這話源于抗戰時期。1944年秋的一天,漢奸帶領日掃蕩隊,包圍了魏德友所在的大古前村,全村幾百老少被強行集中到村頭。日軍把人群中的青壯年一個個地拉出去嚴刑拷問,4歲的魏德友被母親緊緊地摟在懷里,他親眼目睹了父親的頭部被日本兵砸得鮮血直流的情景,一個日軍指揮官還揮舞戰刀“嘰哩哇啦”叫嚷。危急關頭,村里的一位高齡傳教士冒死上前說情,全村人這才幸免于一劫。
事后,父親對他們兄弟說:“要不是你們小,俺說啥也要上戰場殺日寇!你們給俺記住了,長大后一定要扛槍衛國!”
解放戰爭時間,為地主家扛長工的魏德友的父親不僅鼎力支援前線,還主動把堂房騰出來給華東野戰軍部隊首長當指揮所,為殲滅國民黨精銳部隊整編74師、取得孟良崮戰役大捷貢獻了力量。
解放后,魏德友家分得了土地,父親攥著沉甸甸的“土地證” 對兒女們說:“你們一定要記住共產黨、毛主席的恩情!”
對出身貧苦農民的魏德友來說,唯有當兵能報恩。1958年,18歲的魏德友報名參軍因個頭不夠被刷下來;1959年,他繼續報名,這次卻因面黃肌瘦、身體虛弱被淘汰;1960年,他再次走進參軍體檢室,這一次他如愿以償了,高興地和同鄉陳秀倉一起赴北京軍區服役。
三
20世紀60年代,中蘇關系惡化,新疆中蘇邊境局勢日趨緊張。1964年4月,24歲的魏德友與百余戰友受命從北京軍區出發,奔赴一六一團“兵二連”屯墾戍邊。
臨行前,營教導員曾勸老實誠懇的魏德友:“留在北京吧,退役后,我保證在北京給你找份工作。”
“謝謝首長好意,西北邊境更需要俺!”魏德友婉言謝絕了留京的機會。
薩爾布拉克滿目荒涼,人煙稀少,自然環境惡劣。夏季蚊蟲肆虐,冬季滴水成冰,大風飛沙走石,小風連綿不斷,時常還能聽到瘆人的群狼嗥聲。
這里的衣食住行很艱苦,屯居下來就是一種嚴峻的挑戰。
時任“兵二連”連長的張萬臺,領著“新兵”熟悉地形時,指著薩爾布拉克向西的一條小路說:“兩年前,從這里逃向蘇聯的邊民人數多達2萬余人,此后,蘇方以耕‘松土帶’的方式蠶食邊疆,甚至是出動巡邏兵阻撓我方縱深活動。”
魏德友和陳秀倉一人選擇了放牛,一人選擇了放羊,開始了他們“家住路盡頭,放牧就是巡邏”的生活。
陳秀倉在邊境放羊,一只瘋狼沖進羊群,瘋狂地撕咬羊只。陳秀倉揮舞羊鞭驅趕,瘋狼掉頭向他撲過來。在搏斗過程中陳秀倉的肩部手臂被咬傷,他忍著劇痛把瘋狼按倒在地,赤手空拳打死瘋狼。
因當時醫療條件極差,陳秀倉不幸患上了“狂犬病”。他犯病時見人就撕咬,奇怪的是見到了魏德友卻平靜很多,沖他喃喃念叨:“兄弟,國土不能失啊!”沒過幾天,他撒手人寰了。魏德友面對戰友的遺體說:“陳兄,一路走好,俺一定會守好這片國土!”
這句承諾雖鐵骨錚錚,但沒有老婆能守下去嗎?
而此時,山東沂蒙山區老家的母親正忙著給魏德友說媒。在鄰村寄宿學醫的魏德友堂兄,房東恰是劉景好家,每天看見身材1.7米、長相秀氣的劉景好,便開口向她母親說了媒。可當時,劉景好沒有同意這門親事,她母親勸她:“妮子,那娃是當兵的,跟著他不會受罪的!”
不久,劉景好的母親患了重病,臨終前拽著她的手說:“你不答應俺死也閉不上眼!”“娘,俺答應!”劉景好哭著答應了這門素未謀面的親事。母親逝世后,劉景好守孝三年沒談婚論嫁。
四
想到這,魏德友拉著妻子的手,愧疚地說:“這輩子俺讓你受罪、受累了!若有下輩子俺一定補償你!”
“你呀,當年為了娶到老婆,對俺就沒說實話。”劉景好翻起舊賬。
1967年4月,魏德友回鄉相親了,劉景好守孝期剛滿。這是他與劉景好頭一次見面,姑娘含羞問他:“新疆好嗎?”“俺覺得好,月月發工資,生活比家里強。”魏德友顯然只說好的方面。
劉景好靦腆地與魏德友商量:“你家窮,俺不嫌棄。但你能不能留在家一起盡孝、務農呢?”
“還是去新疆吧,這輩子俺一定會對你好的!”魏德友露出央求神色。
善良的劉景好在“嫁雞隨雞”意識中簡單地辦完婚事后,便與新郎牽手踏上了西行的列車。
然而,一路越走越荒涼,到了塔城還下著傾盆大雨,在一六一團駐塔城辦事處住了一宿。第二天,新娘、新郎披上雨布向35公里外的“兵二連”走去,泥濘道上深一腳淺一腳,劉景好拽著魏德友的衣角前行,望著荒涼的庫魯斯臺草原她越發地念家。
當劉景好隨新郎貓腰踏進低矮“新房”時,她驚愕了,這是一個“嘀嗒”漏雨的地窩子,一張柳條編織的床,墻上掛著一一盞馬燈,床邊一口紅漆木箱,除去土壘鍋灶剩余不到兩平方了。
過苦日子劉景好能接受,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,嗡嗡叫的蚊子咬得她渾身大包小包;喝咸水“鬧肚子”不說,還經常在風里拉練搞戰備……她埋怨魏德友沒說實話。
于是,劉景好滋生了“偷跑”回家的念頭。有一天,魏德友上班去了,她背上包袱向東跑,一口氣跑到6公里外的“紅橋”橋頭,仰望茫茫大草原,坐在石頭上嚎啕大哭。追趕過來的魏德友一個勁地勸:“過兩三年,俺一定帶你回老家!”
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推移,劉景好望著勤勞肯干的丈夫心軟了。后來,她的兵團職工身份也批了下來,加之大女兒魏紅出生,讓她那顆心也逐漸定了下來。
因生產發展需要,團決定在薩爾布拉克只保留牧業生產點,“兵二連”主力遷移到薩爾布拉克上方5公里的地方。劉景好懷抱剛出生的女兒與丈夫商量:“女兒太小了,俺們還是搬到新連隊吧!”
魏德友回答道:“不行!搬走就放不成牛了,再說,俺答應秀倉哥的事也不能不算數啊!”
“俺聽你的。”劉景好無奈地順從了丈夫。
五
劉景好這輩子不知道什么是愛情?但清楚相依為命是最長情的告白。北京之旅,讓她對長情告白有了新的理解。
打那以后,劉景好非但沒提回家的事,還攢錢給丈夫買了第一臺便攜式收音機,笑著對丈夫說:“俺給你買了一個‘伴’,放牛巡邊時不寂寞。”
隨著邊境形勢持續緊張,蘇方的巡邏車幾乎開到了魏德友家門口。夫妻倆總是上前與入侵者據理力爭,用手勢比劃“退回去,這里是中國領土!”
冬季的一天,蘇軍直升機在薩爾布拉克邊境“爭議區”盤旋。魏德友潛伏在零下30多度的雪地里,須眉掛著冰碴不挪窩地監視了3個小時。飛機飛走后他斷定有間諜入境,便先策馬回家告知妻子:“警惕!”隨即去向連隊匯報。連隊出動民兵進行地毯式搜索,逼得間諜原路返回蘇方。
轉眼到了80年代,魏德友已經是四個娃的爸爸了。劉景好望著幾個熟睡的孩子,一籌莫展地對丈夫說:“大的要上學,小的還不到一歲。如果俺在連隊,與其他女人一樣一邊上班一邊帶孩子,辛苦點沒啥,可俺們住在荒郊野外實在是顧不過來了。”
魏德友寧愿回山東老家把父親接來當“保姆”也不愿離開邊境。
魏德友的父親魏茂吉來到“兵二連”,看見連隊綠蔭纏繞、瓜果飄香,兒子兒媳卻在荒郊野外放牛、很不理解。當兒子領著他在邊境線上兜了一圈后,老人立馬說:“俺支持你!想當年,就是東北邊境沒守住,日本鬼子才長驅直入進了村。”
魏茂吉回家時,語重心長地對兒子兒媳說:“守好邊境,就是守住了來之不易的好日子。”
德友沒有辜負父親的囑托。此后,他不僅被新疆自治區人民政府授予“在中蘇邊境爭議區生產放牧斗爭中,為維護祖國領土主權做出了成績和貢獻”獎狀,還連年榮獲塔城農墾局、九師、團級“先進生產者”,并光榮地加入了共產黨,這在劉景好眼里很榮光。
然而,1981 年兵團恢復建制以后,“兵二連”所屬地交給了裕民縣吉也克鄉管轄。由此,“兵二連”百余戶人家、300余口老少,分批撤離屯墾戍邊20 年的家園。
到了1984 年,一六一團魏德友所放的牛群因改革而被拍賣,連領導通知他隨其他人家搬遷到其他連隊。魏德友卻出乎意料地選擇了“自謀職業”,買了3頭牛、20 只羊,發展起了個體畜牧業。這是他第一次“抗命”,說到底,是不愿離開他扎根20年的薩爾布拉克。
這一次劉景好全力支持丈夫的選擇:“說啥也不離開這里,俺跟你干到底了!”
六
北京之夜,魏德友夫婦失眠了,也聊到“兵二連”裁撤后他們最艱難的時刻。
那時,一同來的戰友李建忠也勸他:“還是撤吧,搬到大連隊對孩子成長也有好處啊。”
魏德友搖著頭說:“這里有俺的念想,俺是哪也不去了。”
說來也巧,時任敏河邊防站連長白松和機要參謀常向耀,拿來一副望遠鏡,一件皮大衣和“邊境信息員”袖章,對魏德友說:“魏哥,既然你決定不走了,就當我們的邊境信息員吧。”
魏德友爽快地答應了,也覺得自己在這里才能更好的體現人生價值。
最后,薩爾布拉克只剩他們一家人常駐了。在孤獨堅守中,因堵截臨界牲畜得罪了個別人,致使魏德友一再遭受損失,曾落魄到靠向戰友借錢度日與發展的境況。
幾次小損失不講,單說1991年夏季的一個夜晚,有人先用毒藥藥死了魏德友家的牧狗,然后悄悄地把羊群趕進狐貍山,出沒在這里的狼群瘋狂地撕咬羊群。
清晨,魏德友夫婦發現羊沒了,便把孩子反鎖在家里,在狼嚎聲聲的山野中尋找,結果在山坳里找到了240多只羊尸。瞅著慘不忍睹的情形,劉景好哭了:“這咋辦啊?”
“哭也沒用,越是這樣越不走,哪怕是一只羊都沒有了,俺也要守下去!”魏德友堅定地說。
因為巡邊,魏德友每天趕著羊要多走十里地,這多出的路程在風平浪靜時不算啥,但在暴風雪中是一次次生死考驗。一次風雪迷途是邊防站的官兵救了他,還有兩次是他的老白馬把他馱回來的,更多的則是妻子劉景好在風雪中一次次把他“喊”回來的。
1989年冬的一天,狂風怒吼,雪花飛揚。劉景好左等右等不見丈夫歸來,她穿上大衣手持電筒頂著暴風雪,沿著老魏習慣放牧的路線尋找。“老魏、老魏……”劉景好邊走邊扯著嗓子喊,西風把喊聲刮的很微弱,她也不顧自己能不能回來,心里只有一個念想——把老魏喊回來。
魏德友趕著羊在風雪中前行,已經辨別不了方向。他突然感應到妻子在喊他,便跪下臉貼地用心聆聽,沒錯,是妻子在喊他,他順著妻子的聲音折回,邊走邊喊:“景好、景好……”最后夫妻倆在一個稍避風的山坳里對上了“暗號”,激動地抱作一團,手拉著手地冒著風雪把家還。
魏德友門前的小溪干枯了,吃水成了問題,夫妻倆決定人工掏井,第一口井沒水;掏第二口,泥沙大不能用;掏的第三口井,水雖然有點咸,但基本能滿足人畜飲用。
這足以斷定魏德友夫婦“放羊守生活,巡邊守忠誠”的情操。
七
“俺們是不是太自私了?這么多年俺只守著你,卻從來沒顧及孩子和父母的感受!”劉景好忽然起身坐在席夢思床上問丈夫。
“沒辦法,自古忠孝兩難全!”這話再次道出魏德友深深的內疚。
大女兒魏紅長到4歲了,見陌生人就往大人身后躲,卻對狗和牛羊很親熱。兒子魏國一出生就患有輕度疝氣病,夫妻倆竟然認為這是“小毛病”。
有一天,魏國一個勁地哭,劉景好用手摸著兒子的額頭,對丈夫說:“孩子發燒了,趕快把他送到連隊衛生室看看吧!”
“把牛群關起來不放了?這恐怕不行吧……”沒等魏德友把話說完,劉景好發火了:“你還像當爹的嗎?狼心狗肺!你不去俺自己去!”說完背起兒子牽著女兒向連隊走去。
魏德友久望著妻子和女兒的背影,自言自語道:“老婆,對不起!公家的牛不能餓著,邊境線也不能不去看。”說完跨上馬趕著牛群向西而去了。
劉景好給孩子看完病回來,雖然氣丈夫不顧孩子,但心里依然惦記他的安危。夕陽西下后,她還是情不自禁地走到房西頭盼丈夫歸來。
1990年底,魏國當兵復員,魏德友決定把兒子送回老家發展。劉景好對丈夫說:“要不,把羊群托付給巴扎汗·艾迪肯放幾天,俺倆一起回老家看看,行不?”
“這里能離開人嗎?只有你帶他回去了。在家多待幾天,與你姊妹們敘敘舊。”魏德友回應道。
劉景好獨自回到闊別了23年的山東老家,但在娘家只呆了一個夜晚。她在母親的墳前,一邊燒著紙錢,一邊說:“您把俺許配給當兵娃,這輩子雖沒享上福但過得很踏實!”
劉景好把兒子安頓好,便匆匆踏上了西返的列車。
此后,魏德友托兄弟關系把兒女一個個調回老家工作,這就是他對孩子們的補償。
魏德友的爹娘一前一后去世,他只是寄回“盡孝錢”,跪著面朝東方,燒著紙錢,在空曠的草原里仰天哭喊:“爹!娘!請原諒,德友這里的確是離不開人啊!”
八
北京與新疆時差兩個小時,深夜兩點了魏德友夫婦還沒有睡意。
“有人說,俺們不會享福。退休工資越來越高,黨的政策越來越好,還呆在荒郊野外不知道圖個啥?”劉景好說。
“俺們沒圖啥!只是覺得還能干的動,就要為國家做點小事。”魏德友答。
掐指一算,魏德友退休15年了,劉景好退休24年了,在常人眼里他們就是“另類”。
魏德友夫婦退休后,孩子一個個地到新疆來接他們回山東養老,魏德友回絕說:“回老家過不慣了,你們也成家立業了,把日子過好就是對俺的孝順。”
“就是的,現如今俺們去哪也不適應了。”劉景好再次和丈夫一個口徑。
隨著羊肉市場的波動,養羊也是一年賺一年賠,但他們還是舍不得離開薩爾布拉克。看來 “放羊巡邊”的確已成了魏德友夫婦的生活習慣,他們也在習慣中等來了祖國強大的福音。
隨著蘇聯的解體,中哈戰略伙伴的達成,魏德友巡邏區的邊境“爭議”終有歸宿了。
2003 年仲夏,中哈兩國邊境界樁圍欄、國防公路等設施在魏德友眼皮底下貫通。魏德友夫婦也成了“兵二連”唯一見證這一莊嚴時刻的人。魏德友老淚縱橫地撫摸著173號界碑念叨:“陳兄,安息吧!這里已徹底歸屬中國了!”
這話不僅僅是兌現戰友臨終前的承諾,更是彰顯了一位軍墾老兵對祖國的忠誠。
其實,幾十年守邊生活使得即將古稀之年的魏德友夫婦身體已經高度損耗。魏德友先后因胃病、輕微腦淤血、糖尿病住院5次,每次都是把妻子一人留在“無人區”接替他放羊巡邊。劉景好也患上了皰疹、布氏桿菌病。盡管這樣,夫妻倆沒有絲毫“撤”的意思。
魏萍看父母鐵定心在新疆,幾年前就為父母在團部申報了一套“兩室一廳”保障房。裝修完畢后,魏德友夫婦沒有去住過一天。用劉景好的話講:“住到那也沒有呆在薩爾布拉克踏實。”
風雪、風沙、暴雨,沒電……所有這些動搖不了魏德友夫婦守邊信念。可惡狼來了,古稀夫妻如何敵對?
2014年6月的一天,狼果然來了。魏德友放著大群羊在前面走,劉景好放著一些產羔的哺乳羊在后面跟。當他們行至狐貍山下時,魏德友忽然聽到妻子在后面喊:“狼來了、狼來了!”他以為妻子是在提醒他,往前望了一圈沒發現,往后一瞅,只見妻子用放羊棍驅趕一只正在咬羊的白狼,狼突然回過頭來向妻子撲過去,妻子用木棍一邊打狼一邊躲閃。
魏德友鉚足勁揮舞著放羊棒向狼沖去,狼見來人氣勢兇猛,便夾著尾巴逃之夭夭。老魏教妻子斗狼經驗:“狼來了,你一定要鎮定,不要讓它看出來你的膽怯,它就會離你遠遠的。”當時,劉景好還表揚丈夫勇敢,可在吃晚飯時候,她卻哭著說:“你來晚一步俺可能就成你‘陳兄’了!”
小女兒魏霞看父母說啥也不離開薩爾布拉克,便辭職回到了團場,在離草原近的連隊安了家。魏萍每年來看父母,她對記者說:“有一天父母真的走不動了,我會回來接替父母放羊巡邊。”
魏德友52年守邊事跡經中央主要媒體報道后,紅遍全國。魏德友對妻子說:“俺沒想過出名,但這輩子要謝謝你的陪伴!”劉景好回答:“俺心滿意足了!”
魏德友夫婦在北京只過了一夜,一個不眠之夜。
10月29日,一架客機從首都機場起飛,魏德友夫婦俯視著祖國的大好河山,心潮起伏。回到薩爾布拉克后,他們會信守在“時代楷模發布廳”說的諾言,這就是他們對祖國最長情的告白。
薩爾布拉克已經下雪了,又一個寒冬來了,魏德友夫婦將在風雪中迎來他們的“金婚年”。
(作者單位:新疆兵團第九師一六一團)
責任編輯:成德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