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一師七團到黑龍江農墾曙光農場,10000多里的遙遠距離;從2015年至今,3000多個日夜牽掛;8天,近200個小時的傾心相待……農墾人真誠、樸實、厚重的如山大愛,讓我感動,讓我終生難忘!
那是2015年秋天,我在中國農墾通訊員QQ群里的一次寫作交流中,談到了品學兼優的尤里瓦斯·莫拉庫爾班兄妹。他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,全靠媽媽放牧、種地養活一家人,異常拮據的日子導致他們兄妹即將輟學。沒想到,我的一時感慨,竟然得到《中國農墾》雜志執行主編成德波和黑龍江農墾紅興隆管理局“金紅戰鷹”新聞社團的關注。他們積極組織基層通訊員捐款捐物資助尤里瓦斯兄妹繼續上學,更是提出還可以資助其他維吾爾族特困生。
也是這次機緣,由紅興隆管理局宣傳部部長陸書鑫牽線,在曙光農場從事機務工作的王佩東加入了資助活動,并主動提出要個人定向幫扶尤里瓦斯兄妹,先一次性捐助了2700元助學金。由此,《中國農墾》聯結起了新疆兵團與黑龍江農墾的萬里情緣,我作為資助聯絡人,見證著這份日漸濃厚的人間真情。
2016年9月,尤里瓦斯兄妹正為開學費用發愁,王佩東像是感應到了一般,及時轉來2700元助學款,解了孩子們的燃眉之急。尤里瓦斯極為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,他和我說,一定會用優異的成績來回報恩人。從那以后,我總能看到他努力學習的樣子。
記得一次在七團中學運動會上,尤里瓦斯在一群嬉戲的同學中席地而坐,利用運動會的間歇時間抓緊學習。我把孩子們的學習情況告訴王佩東后,他隨即又轉來3100元,說是鼓勵孩子們好好學習,只要孩子們能順利完成學業,他愿意加大資助金額。
在這之后,每當臨近開學,王佩東都會準時轉來助學金,從未耽誤過孩子們開學,并且隨著尤里瓦斯兄妹的不斷升學,資助金額也跟著不斷上調。
2017年,尤里瓦斯考入一師重點高中,王佩東一下子主動把助學金提高到10000元。
2020年9月,尤里瓦斯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方民族大學,“金紅戰鷹”新聞社團成員個人籌款為他捐贈了一臺筆記本電腦,王佩東也再一次把助學金提高到每年15000元。
2022年,當王佩東得知尤里瓦斯的大妹妹哈力旦也考上了大學,他直接給孩子郵寄了一臺筆記本電腦,說是方便學習。他甚至細心到過古爾邦節時還給兄妹幾人轉來過節費用。
這些年來,受客觀條件的限制,王佩東和3個孩子其實連打電話的機會都很少。每當我向他匯報孩子們學習和生活情況后,他總會問上一句“你啥時帶他們來東北啊?”可是,3年疫情讓原本計劃好的萬里大相逢始終沒能實現。
今年7月初,王佩東再次相邀,尤里瓦斯兄妹欣喜萬分,并決定帶上已經讀九年級卻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妹妹帕麗旦,萬里奔赴,只為當面感謝九年如一日幫助他們完成學業的恩人。
7月19日,我帶著3個維吾爾族孩子,踏上了前往黑龍江農墾的旅程。一路上坐火車轉地鐵換高鐵,經過5天的長途跋涉,終于在23日傍晚到達佳木斯車站。
那時,天空正飄著細雨,溫度著實比新疆低了很多。我和孩子們冷得擠在一起,隨著人群走出車站。
“尤里瓦斯,這里!這里!”冰涼的空氣中傳來一聲溫暖的呼喚,這聲音是9年來在電話里、在微信里已經熟悉的聲音!尋聲望去,只見一個中等身材、皮膚黢黑的中年男子,在雨中向我們奔跑而來,不停地招手呼喚——他就是王佩東!
初次見面,3個孩子有些不知所措,拖著行李箱呆站著。不等我介紹,王佩東搶先接過行李箱,笑著說:“快!上車,下著雨呢。”我連忙提示孩子們:“你們天天盼著見叔叔,現在咋都不會說話了?”尤里瓦斯臉一紅,撓撓頭發問候道:“叔叔好。”兩個女孩卻依舊靦腆地微笑著,尤其已經1.78米的小妹縮在姐姐身后怯怯的,很是拘謹。
王佩東是真誠的、熱情的。從佳木斯到曙光農場有100多公里路程,他邊開車邊關心孩子們路上累不累、餓不餓……孩子們在關愛中也慢慢地放松下來。
天黑時,我們終于到了曙光農場。王佩東的愛人林琳為了讓我們能休息好、活動更方便,為我們訂了農場最好的賓館。
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,幾個孩子興奮得聊到很晚才睡。第二天早晨7點,王佩東電話招呼我們吃早餐,我們雖應著,卻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,直到11點才起床。孩子們都以為王佩東會生氣,可他卻體貼地說:“是我不好,忘了新疆和東北有時差。以后我調整作息時間,向你們看齊。”孩子們也挺懂事,說以后不會再這么晚了。
第一次在王佩東家吃飯時,我們才知道他的父母跟他在一起生活。孩子們在老人面前又拘束起來,不敢抬頭、不敢動筷子,甚至連話都不敢說。王佩東察覺后,主動把羊肉、雞肉等好吃的菜肴推到孩子們面前,溫柔地說:“孩子們,別拘束啊,這就是你們東北的家,叔叔就是你們的家人,我們都是你們的家人!
一句話讓3個孩子感動得熱淚盈眶。尤里瓦斯動情地說:“我們從小就沒有爸爸,不知道父愛是啥滋味。這么多年,您一直幫助我們,讓我們安心上學,您不是叔叔,您是我們的爸爸!”并帶著兩個妹妹當即改口,把王佩東夫婦認作了干爸干媽。家里的氣氛瞬間輕松了,大家圍坐在一起,其樂融融。
在曙光農場的日子里,王佩東夫婦每天都3點起床,忙完農田和家里的活計后,根據我們的意愿,精心安排每天的行程。夫妻二人各駕一輛車帶上他們的女兒,陪著我們游歷美麗的大東北:向陽湖上蕩浮橋,松花江畔領略湖光山色,樺南縣西公園賞荷花,驅車百余里去森林公園一睹白樺林的高大挺拔……無論走到哪里,孩子們互相關照、有說有笑,不是一家人,勝似一家人。
一天晚飯時,王佩東問3個孩子最想去哪里玩,男孩說想看看東北的趕集與新疆有什么區別,兩個女孩卻說想逛街看電影。于是,次日凌晨,他帶我們趕了一次樺南縣的早市。集市上熙熙攘攘清一色的漢族人,讓孩子們感到十分新奇,各式各樣的綠色果蔬,與新疆巴扎上陳列的大不相同,孩子們看得滿是歡喜。
隨后,我們一行人看電影的看電影、逛商場的逛商場。天黑碰面時,王佩東拿出兩個首飾盒,取出兩枚精美閃亮的純銀手鐲,先后戴在哈力旦和帕麗旦的手腕上,希望能庇佑她們平安健康。兩個女孩高興得蹦跳著說:“干爸真好!干爸真好!”
叨擾多日,我們幾次辭行都被王佩東夫婦真誠挽留,王佩東總說“還有很多地方沒帶你們去玩,再等等吧”。夫婦倆總是在百忙之中擠出時間陪孩子們游玩、聊天、做好吃的……就這樣,我們在曙光農場快樂地度過了8天。
離別那天,本來話就不多的王佩東,顯得格外沉默。他默默地幫我們退了賓館房間,默默地把行李一一搬上車。林琳買來大包小包的食品,噙著難舍的淚水叮囑3個孩子路上注意安全。情感豐富的哈力旦臨上車前抱住林琳哭泣著,“干媽干媽”叫個不停,大人孩子都忍不住流下眼淚,難舍難分……
從曙光農場到佳木斯火車站的路上,車里溢滿了離愁。王佩東一改來時的狀態,開著車始終目視前方,即便與我們偶爾交談兩句,卻一直不肯眼神交流。我也不忍直視他,只是在余光里瞥見他眼角的淚痕,一如我們。
到了火車站,王佩東仍然一聲不吭地停車、取行李,送我們進站。但在進站口,他卻被工作人員攔下來,按照規定只允許送到這了。王佩東雙眉微蹙顫聲請求道:“我只是送送這幾個孩子,一會就出來,給個方便行不?”孩子們見狀也圍上前紛紛懇求著,卻還是沒能如愿。王佩東的眼睛霎時又濕潤起來,他快速轉過身去,向我們揮了揮手急步跑了出去。尤里瓦斯兄妹仨急忙追過去喊:“干爸!干爸!”王佩東收住腳步轉過頭來,大滴的淚珠頃刻間從眼角滾落下來,他止住孩子們說:“快回去,我一會再進來!”
候車室里,仨兄妹守著進站口不肯挪動地方。沒一會,帕麗旦忽然高高地揮舞著手臂大叫著:“干爸,這里!”隔過廣告牌的縫隙,只見王佩東氣喘吁吁地疾步奔來,眼睛搜索著孩子們的方向,快速遞給工作人員一張火車票,從人流中擠了進來。孩子們也顧不上行李了,一下子撲到他身前,緊擁著干爸不肯松手。
原來,為了能進站,王佩東愣是買了一張回樺南縣的火車票!
一一安撫了孩子們,王佩東從衣袋里掏出一個精美禮盒遞到尤里瓦斯手里,握著他的手親切地說:“孩子,這個純銀鎖送給你,是我給你求的平安福,希望你平安喜樂,前程似錦!”尤里瓦斯激動地接過禮盒,再也控制不住眼淚,擁抱著王佩東哭著說:“謝謝干爸!我會努力學習的,等有了穩定的生活條件,我們會像干爸干媽一樣,為家境不好的孩子提供幫助,將這種大愛傳遞下去!”
火車啟動,歸途啟程。
從祖國的大西北到大東北,遙遙萬里的陌生人變成了一家人,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大愛無疆。9個春秋,10萬多元的無私捐助,10天來回艱辛的路程,8天短暫卻極其溫暖的真誠款待,我真切感受到什么是父愛如山。像王佩東一家這樣的農墾人,他們的真誠和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、是代代傳承的!我也再一次為這跨越萬里的人間真情和大愛感動得淚流滿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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